為你泡腳隨筆散文

　　這幾天，每到夜里，我都會端一盆熱熱的水，為你泡腳。

　　你的腳跟開裂了，深深的口子像一張艱于喘息的嘴，無聲，卻驚醒了我的心疼。多久了？不曾好好地看過你一眼，一任歲月的風霜堆砌你的滄桑。

　　把你的腳輕輕捧在手里，用磨腳石一點點磨去陳年的老繭，再用保濕甘油涂抹在露出的新鮮肌膚上，輕拍至吸收。你說，謝謝啊。我抬眼看你，眼里半嗔半喜，有溫柔外溢。那些往事塵埋了多年，自那夜始，一點點抽枝吐綠，像春風春雨里復蘇的花種，萌芽后一天天茁壯出新鮮的藤蔓。

　　此刻我坐在這里，閉起眼來，回望記憶中那條曲曲折折的來路。突然想起一首老歌，歌詞已經(jīng)記不大全，但那蜻蜓翅膀一樣透明又綿遠的女聲從童年起飄過耳畔，飄過整個青春，飄蕩在中年的夢河之外，飄啊飄，在我瑟縮的指尖停駐。當求助于百度才知道，那首歌原來叫做《春光美》。

　　我們在回憶

　　說著那冬天

　　在冬天的山邊

　　露出春的生機

　　我們的故事

　　說著那春天

　　在春天的好時光

　　留在我們心里

　　我們慢慢說著過去

　　微風吹走了冬的寒意

　　我們眼里的春天

　　有一種深情

　　這就是春天的美麗

　　啊，怎么就錯過了那一天呢？那是我們最珍貴的紀念日，竟然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一個星期，發(fā)現(xiàn)時已成了東流的逝水，來不及挽回。

　　那個冬夜。那個冬夜啊。

　　你以你寬大的手掌，予我烙印。

　　我花瓣般舒展開來，為你綻放，以我青春最盛時最美的容顏。

　　那一瞬，我想，讓我在最幸福的這一刻死去吧，死在心愛的你的懷里，這樣，幸福就成了毋庸置疑的永恒。

　　然而我沒有死。由最幸福的瞬間返回復雜多桀的塵世，時笑時泣，患得患失。幸�？偸堑脕聿灰�，永恒是一個永遠無法抵達的彼岸，籠罩著迷蒙的煙霧，只容人隔河相望。

　　我們像兩個披荊斬棘的開路者，從各自的來處進發(fā)，在特定的某一點相遇，交匯，攜手前行。還來不及各自整頓，新的跋涉又已開始。衣袍上濡染了洗不盡的風塵，輕一震顫，就撲簌簌抖落一地零碎的痂殼，有如代謝后的角質(zhì)碎屑，盡管全無價值，卻承載了經(jīng)年累月的苦辣酸甜。

　　那一支火炬是什么時候熄滅了呢？它原本持在你的手里，吸引著我熾熱的視線，因了彼此胸中蓬勃的愛焰燒得正旺。直到這個剎那，捧起你傷痕累累的一雙腳，看那上面陳年的痕跡，突然意識到時間原來是最殘酷無情的東西，沖淡了一切悲劇的悲和喜劇的喜，剩下的只有平淡。那個冬夜啊，銘心刻骨的冬夜，我竟然如此容易地將它忽略了。

　　明天會下雪吧？你腳上的鞋該換暖一些的了。這些年你滿是老繭的雙腳行過了太多的路，你的行跡由南及北，從東到西，若在空中勾勒你腳下的路線，那將是一次何等壯觀的鳥瞰！我親愛的人，來，讓我換上一盆水，為你洗去經(jīng)年的疲勞。

　　春天不遠了。我靜靜地聆聽那悠遠的女聲，靜靜地微笑，如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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